“住手。”那大皇子难得喊得这么用力,以至于说完就一手扒着车窗,一手揪着领口咳嗽了两声。
所有的人同时一默,那几个官差更是一脸茫然。而原本准备出面的青龙和玄武也暗自收起兵器,暂时按兵不动。
付清欢有些不解地看着那大皇子咳嗽,转头向封隐投去疑惑的目光,却见封隐也是摇了摇头。
好在大皇子的咳嗽很快就平复了下来,他坐在马车上抬手指了指付清欢二人,说了句“请两位跟我来。”
他说的是请他们跟他走,而不是让人带他们走,这让周围的人更加大惑不解,不知这两个犯了大不敬之罪的人,为何忽然会受到这样的待遇?
一名年过花甲的官员跟大皇子低声交谈了两句,随后走到付清欢和封隐面前,“沈某是大皇子的授业太傅,请两位随我来。”
付清欢见他态度恭敬,大皇子的样子也没有恶意,便与封隐一同跟着那位沈太傅走到就近的一处茶楼,除了泡茶的小厮,所有人都不得入内,付清欢与封隐则被安排到了一处雅间内。
“两位请稍等,皇子殿下马上便来。”太傅说完便躬身退了出去,付清欢总算有机会可以问封隐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
“等那大皇子来了就知道的,可以确定的是他没有恶意,而且他似乎认得你。”
“可是我与那大皇子素未谋面。”
“也许是你不记得了,别忘了,你是南宫怡人的女儿,她或许曾经把你带到过宫里去,那大皇子见过你也就不奇怪了。”
“可就算见过,那个时候大家都是孩童,怎么……”正当付清欢a百思不得其解时,大皇子掀开挂席走了进来,付清欢和封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向他微微低头行礼。
“在下南宫煜,小字云逸,突然邀请两位来此,还请见谅。”大皇子拱手作揖算作回礼,“能否冒昧邀请这位公子摘下头上的斗笠?若没有猜错的话,公子应该便是赫赫有名的北陵隐王了吧。”
封隐听他直接说出来,便抬手摘下头上斗笠,“不知大皇子与我们见面所为何事。”
“云逸此番邀请,是因为中途看到了王妃,觉得王妃极有可能是我母上的一位故人。”大皇子态度颇为谦恭,气度又不乏王族的尊崇,让人很难对其没有好感。
付清欢细细端详,千兰向来以黑色为尊,只是这尊贵的大皇子脸色太差,穿着一身黑服更衬得他面如纸色,整个人孱弱得让人有些忧心。
“我母上书房偏殿内常年摆着一副画像,我虽然只看过几次,却对画中人印象十分深刻。我母上也曾同我说过,那画中人便是她多年前过世的妹妹,而她的模样,竟与隐王妃几乎一模一样。”南宫煜有些激动,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了一丝红色,“而我那位二皇姑曾有过一子一女,在六年前不知所踪,因此请容云逸冒昧问一句,隐王妃祖籍何处?”
付清欢正想回答,封隐却忽然替她开了口,“如果大皇子对北陵的事情多加了解,便应知道隐王妃于多年前失去了记忆,对于过去的事一概不知,而本王会与她相遇,是因为她母亲曾于本王有过救命之恩。”
“隐王见过我皇姑?”大皇子双眼发亮道。
“大皇子还是不要揣测的好,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不是因为一些巧合就可以断定的。”封隐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熄了南宫煜的一腔热血。
“抱歉,是云逸过激了,”南宫煜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说话时的恭敬里多了一丝谨慎,付清欢本以为他准备放弃追问这件事时,他却又来了一句,“两位心中自有思量,我不该贸然强迫你们回答这个问题。”
付清欢有些诧异,照南宫煜的这句话来理解,他是肯定了付清欢的身份,只是不急于让他们两个承认罢了。
封隐倒也没有矢口否认,只是顺着这句话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大皇子寻亲心切,我等可以理解。”
南宫煜见封隐打定了主意不承认,眼里不觉流露出一丝失望来,“既然两位已经来了,那便不妨陪云逸叙会话吧,能在此遇到也未尝不是缘分,此去南诏大理还有数千里路程,云逸久居深宫,不若隐王这般广交名士,再往前走,能同我说上几句的便只有太傅达人了。”
南宫煜既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付清欢和封隐自然不会再推辞。而南宫煜仿佛是找到了倾诉的对象,把心中不少积怨都说了出来,各种心酸,令人闻之恻隐。
“我知道两位是要去蒙城,照理说云逸身为千兰皇子,这会应该对我千兰国都大为称颂,并表达对两位的欢迎之情。”南宫煜将手里的青花瓷杯转了个面,“但是云逸这会更想说的是实话,而非客套之辞。近年来宫墙之内出了不少事,虽然事情都不严重,但是却让宫墙内的人惶惶不安。不少宫人因意外死去,但是意外的次数过多,便难免让人觉得离奇了。纵然云逸身为皇子,但有的事情仍旧是无权置喙,只请两位进了宫,可以稍加担待一些。”
南宫煜这么一说,付清欢和封隐便知道他是在隐讳地说上官乐授之事,但面上还是装作不知道这件事。
南宫煜说的很真诚,但倾听的两个人却始终保持礼貌而疏离的态度,这对倾诉者来说无疑是一种打击。但是个中动容,听者自己心里却是清楚的很。
外面的礼官在门口催促,南宫煜放下握了半天的杯子,最后轻轻放下,看着杯中的茶水苦笑了一声,“云逸知道,纵使云逸说了这么多由衷之话,两位还是难以对云逸卸下心房。这没什么,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两位还身处异国他乡。”
“大皇子真心待人,便总会得到回报。”付清欢说这话的时候神情真挚,南宫煜面色一滞,眼里竟似泛起了一丝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