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隐事后找了戏班的班主,把班主的回答,与自己先前了解到的有关付昀的消息一一对起来,虽然有的信息过于模糊,但是他几乎可以肯定,狗儿就是付昀。
而付清欢早在他求证这一点前就已经认定,她让人赏了一大笔银子给戏班的班主,随后让付昀暂时住进了景明宫内。
景明宫原本是给皇子住的地方,付清欢把付昀安置过去,虽说于理不合,但封隐却毫无二话,一边顺着付清欢的意把付昀安置好,一边让人开始准备修缮侯府。
那戏文里唱的虽说与现实有些不符,但却惊人的相似。
当付昀跟着付清欢走近敞亮阔气的华屋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虽说你住在这里不大合适,但是现在宫里的屋子大多都空了出来,你先住这儿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等到你自己的府邸修好了再搬出去,这些天,就多陪陪吧。”付清欢微笑道,“重逢难得,我想多了解一些你的过往。你先前所受的苦与累,我都会尽我所能地给你补回来,只要你不怨我把你丢失了这么久。”
“这不是皇……姐姐的责任,”付昀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现今的处境,但面对付清欢时,眼里的感激却始终不变,“如今能与姐姐相认,过去的苦和累,当真不算什么。”
付清欢说着眼圈儿又有些发红,晚晴便在旁边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提醒她不要过分激动,“你有什么要的就跟我说,反正我闲来无事,不如跟你在一起多处处。”
当然,这个多处处,是在封隐有事的前提下,哪怕付昀是付清欢的亲弟弟,封隐看着付清欢这么在意付昀,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
付清欢就在景明宫坐了一个上午,皇后找到失散亲人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大半个皇宫,谁都知道皇后是个重情的人,失散了十几年的弟弟,那更是让她放在心尖上的,景明宫一时之间成了宫人的关注点,为此就连景明宫的下人,也为此沾了不少光。
只是付清欢知道付昀初来乍到,又生性腼腆,便下了命令,没有重要的事情,谁也不能去景明宫打搅付昀。
只是她也不能时时刻刻在景明宫待着,付昀生性乖巧,但是要让他时时刻刻闷在深宫也不是办法,因此她开始与封隐商量,让付昀入太学就读。
“太学里的学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付清欢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封隐的碗里添菜,“何况你这几天也偶尔会去太学,恰好能帮着付昀适应下那里的环境,要是他跟不上,就让太学里的先生多照顾一些,而且付昀很懂事,不会把你的真实身份暴露出来的。”
“就说皇后为何这么殷勤地给朕添菜,原来是还有这份要求。”封隐笑了笑,“太学的环境是不错,但是那里头的学子个个才华出众,你让付昀去跟他们一起上学,就算先生再怎么照顾,他心里也是有落差的,不如就请个人专程到宫里来给他授课。”
“这事我也想过,但是我想让他入太学,多半是想让他跟那些太学生多打打交道,总比在宫里头对着太监宫女来得好。”
“若是为了让他交友,这倒是不难,现在宫内宫外不少人都知道了付昀的事情,不少公侯大臣想要把自家的公子送来结交付昀,但大多被朕回绝了,只留了几个品行端正的,有时间可以让他们见见。那些人好歹识趣,不会捧着他,也不会贬损他。”
“还是你想的周到,”付清欢轻轻舒了口气,“那就照你的意思来做。”
封隐言出必行,第二天就准了那几个公子入宫,付清欢趁着封隐早朝的时候,去了景明宫看了看那几个公子,其中有两个还比她年长些,众人看到付清欢,虽说礼数周全,但面上却无谄媚之色,看样子的确是经封隐筛选过的世家子弟。
付清欢怕自己在那头呆着影响到他们,又见付昀慢慢放开了,便放心地准备回自己的长宁宫继续绣花,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又被人叫住了。
“臣肃王世子封凉,参见皇后娘娘。”
付清欢脚下一顿,随后回头看着封凉,上次跟他闹了不快,他就再也没到自己面前出现过,不知是他自己想通了,还是封隐期间交代过了,总之这倒是遂了她的愿,这会再看封凉那张年少俊秀的脸,付清欢就想起付昀来,心里也就软了一些。
“世子有事?”
“后天一早,臣与忠王便会启程前往千兰,臣来此,是专程与皇后娘娘告别的。”封凉英气的剑眉紧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脸上那份豁达洒脱已经逐渐淡了去,付清欢觉得封凉成熟了不少,但这份成熟,看样子带着几分沉重。
“那祝世子与忠王一路顺风。”付清欢的话语间带着几分疏离。
“那皇后会跟着皇上一起为臣送行么?”封凉往前走了两步,漆黑的眼中有期许也有惶恐,“皇后如果身子不便,出来露个面便可以先自行回寝宫。”
这不是询问,这已然有些类似请求。
或者是哀求。
付清欢有些于心不忍,但仍旧是咬着牙说了个“不”字,“本宫想,诸位大人与世子会体谅本宫的。”
她不能让自己的妇人之仁让封凉再有别的念想。
一点都不可以。
封凉的脸色微微白了一些,却没有像上次那样固执地坚持。“听说你找到你弟弟了?”
“是,他很好,你不用再叫人继续找下去了,”付清欢脸上稍稍露出一丝微笑,“他在景明宫,你可以和他见上一见。”
“我这就打算去。”封凉微微点了点头。
“那本宫就先回寝宫了,世子请自便。”付清欢说完,头也不回地朝着前面走,经过封凉身边时,却见他微微低下了头。
付清欢知道他的余光看着自己。
或许她无须多想,封凉的执着只是因为年轻气盛,如同天中一抹卷云,不久以后便会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