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答应进宫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刘氏继续绣着手里的花样。
“为什么不让颜玉卿带你出去?他既然在宫里来去自如,自然也有办法带你离开,装病诈死,什么方法不可以?”
“他是有这个本事,但是这也要耗费不少精力。”
“这点精力比你在宫里度过的青春,算的了什么?”
“是算不了什么,但他无须这么做,”刘氏颜色淡淡,“他不缺我一人。”
付清欢心里“咯噔”一下。
“这对你不公平。”
“世上从无公平之说,我用半生自由换他短暂停留,心甘情愿。”
付清欢无言以对。
殿内的气氛安静得让她有些压抑,付清欢终于坐不住,向刘氏告了辞。
颜玉卿不缺红颜知己,如果不是有所目的,这宫院他又能来几次?她不懂得刘氏口中的心甘情愿,却不能肯定刘氏这样不算爱情。
她边走边想,忽然觉得四围都静的过分,午后的蝉鸣都听得格外清楚。
“这里是什么地方?”付清欢抬头,看到一座比宫室,匾上写着姮娥殿三个大字,外头站着四名侍卫。
“回王妃,这是颜妃娘娘昔日的寝宫。”
付清欢微微一愣,原来这里就是颜妃先前住的地方。
“这里面可以进去吗?”
“回禀王妃,先帝遗旨,任何人都不许踏入姮娥殿半步,就连隐王爷也不能进去。”
付清欢看了看那四个面无表情的侍卫,又看了看那巍峨而冷清的宫殿,“看来先帝对颜妃真是一片深情。”
宫女轻声称是。
明月和晚晴要到宴上才能来伺候她,不然她还可以问点关于颜妃的旧事。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莫不是那老皇帝把颜妃视作是月宫的仙子,即使永远离开自己,心里却仍旧百般牵挂?
“你怎么在这里?”
付清欢闻声回神,看到封隐带着朱恒朝自己走来。
“我闲着没劲,就到处看看,恰好走到了这来。”付清欢看向封隐,却见他目光停在紧闭的殿门上,随即吩咐了身旁的宫女,“你下去吧,我跟着王爷走走,待会就去赴宴。”
宫女识趣地退下,付清欢上前两步,站到封隐身边。
“我不信你没有进去过。”
封隐不置可否,“你是来找宝箱钥匙的吧,颜玉卿精明狡猾,不会白白替你做事。”
“没错,”付清欢很坦然地承认,“只不过我实在是找不到。”
“如果我说钥匙根本不在我这里呢?”封隐转过头,嘴角一勾,冷魅中带了一丝清狷。
“什么?”付清欢瞪大了眼,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所以他费尽心思潜入隐王府,是在做无用功?”
封隐笑意渐深。
“他真是功名一世糊涂一时,被你这么当猴耍,”付清欢笑着摇了摇头,“你骗他钥匙在你手里,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然后自己找钥匙?”
封隐点了点头,“可是至今毫无头绪。既然他的价值你已经利用完了,不如就投到我的阵营中来,帮我找到钥匙,我可以给你更多你想要的。”
“你这又是在怂恿我过河拆桥,”付清欢开玩笑道,“我不会跟他说你耍他的事情,但是我还是会帮他找钥匙,谢谢你给了我提示。”
“给了你提示你也未必能找到,这把钥匙,我找了五年,姮娥殿,御书房,但凡能想到的地方,我都找过了。”
“那你知道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封隐摇了摇头,继而一笑,“但我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宝藏。”
“我也觉得不是,颜玉卿应该也清楚得很,他大概职业病犯了,就是好奇。”
“所以你没有必要将钥匙去找给他,那东西的对我来说,更为重要。”封隐忽然抬手,轻轻放到她的肩上,深邃的蓝眸一直看到她心里去,“所以你若能找到钥匙,一定要交给我。”
付清欢没有往后退,却别过脸避开他的目光,“你都说了,我找不到钥匙。”
“我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找到钥匙的机会,”封隐松开手,“毕竟那是我母妃的遗物。如果你能把钥匙找来给我,我可以给你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你母亲生前留给你的东西。”
“你怎么不早说?!”付清欢有些发怒,“你明知道那东西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就因为我知道重要,所以才明白如果什么都给了你,什么都告诉你,你便会无牵无挂地一走了之。”
“我说话算话。”
“我也是,”封隐顿了顿,“所以等你找到钥匙,我便将你母亲的遗物给你。”
付清欢瞪着他看了一会,随后倏然一笑,“你让我想到了一副场景,你坐在一匹驴子背上,手里拿着一根钓竿,一个萝卜悬在驴子面前,驴子被萝卜引着走,却怎么也吃不到萝卜。”
“你想说你是那匹驴子?”封隐被这个比喻逗得笑了起来。
“是啊,被人白白利用,却始终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封隐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付清欢转身就走,封隐随即跟上,“我没有白白利用你。”
“可你还是有事情瞒着我,甚至骗我,我感觉得出来。”付清欢头说完,脚下又是一顿,转身正视封隐的蓝眸,“既然我们是盟友,那就应该相互坦诚。”
封隐头一回尝到心虚的滋味,却仍旧面不改色地看着她,“有的事情你慢慢会知道的。”
“你真是个说谎的高手。”付清欢觉得有些烦躁,转身便走。
封隐也没再解释,一声不吭地跟在她后面,直到进了设宴的东华殿。
两人从进门到落座,便被文武百官门看着。
付清欢虽然没有把心事都写在脸上,但笑意也没有达到眼底。
王琰今日穿的真是那件金色的罗裙,坐在人群中间好不显眼,相比之下,付清欢跟封隐同色的衣裙就低调得多,王琰本想着压了付清欢的风头,心里正得意,见到外头进来的几个丫鬟,脸色随即一白。
“皇姐是不是不舒服?”封昊轩见她面色有异便问了一句,却见她眼睛死死盯着门口处,随即明白了她的异常是为了什么。
封昊轩眉头一皱,却不能当着这么多外臣的面,说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虽说北陵没有非皇室成员不得穿黄的规矩,但是这丫鬟未免也太不规矩。
晚晴知道封昊轩在看自己,仍是泰然自若地走到了王琰的身后。
封昊轩这才想起来,这个脸上有疤的宫女是王琰自己的人,便没有多说什么。
“长公主和她的宫女穿一样的裙子呢,”付清欢忽然抬手一指,随后凑到封隐耳边说道,但是坐在周边的几个却都听得分明,转头一看,可不是这样!“她们一定关系很好,这样是显得主仆一心吗?”
封隐没料到付清欢会来这么一手,心里有些不悦,却只是应付着点了点头。
王琰的脸色更难看了一些,但又不能否认,只得咬着牙说了句,“王妃一个妇人家,今日怎么穿得这般寒碜,记得前些日子的赏荷宴上王妃还穿得光鲜。今天忽然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合礼数?”
付清欢听着王琰的奚落,眼圈忽然一红,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起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