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七瞅了一眼他的手,并没有多想。
她平时从地下河那边拎水回来,双手了发传真酸痛难受。
只是觉得这男人有些奇怪,之前他什么都忍着,现在倒是知道要开口了。
她走到他身前,伸手替他解盘扣。
整个过程,夜景辰都没有作声,只是静静的垂眸看着她那双素手,灵巧的解开盘扣,哪怕是很轻微的动作,他也能敏锐的感受到她指尖扫过心口的触感。
有了刚才的教训,苏七替她解完盘扣后,不再毛毛躁躁的抬头了,而是让身体微微后仰,避免在抬头时再与他有不必要的接触。
她的动作时的动静不小,在两人对视的时候,他面上已然恢复了一贯的神色。
苏七自然发现不了他的小心机。
她绕到他背后,看清他背上的湿疹情况时,不禁嘀咕了一声。
“没有恶化啊,而且还在好转,你确定很痒么?”
夜景辰面不改色的点点头,“确定。”
“那我给你擦拭一下,如果还是很痒的话,估计是表层之下感染了,需要做其它的处理。”苏七叮嘱了一句,而后才开始擦拭。
她的动作很轻,并没有受到之前那件事的影响。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气氛逐渐开始凝固。
良久,夜景辰才开口,“我姓夜,并非景。”
从名字称呼这件事来看,他完全相信,明月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来历,所以,那些劫杀他之人,与她是毫无关系的。
苏七擦拭的动作一停,“所以,你的全名叫夜景辰?那为什么我喊你景公子的时候,你还答应得那么心安理得呢?”
说实话,听完他的剖白后,她心里有些不痛快。
是因为不信任,他才不愿意告诉她全名。
她不想知道他的身份来历是一回事,而说不说,则是他的态度问题。
“抱歉,我不该瞒你。”
苏七心底憋了一口气,当即呛他一声,“既然你要瞒我,那你现在为何要说?”
夜景辰迎上她的视线,“从今日起,我什么都不想瞒你了。”
苏七张了张嘴,一肚子郁闷的话竟连半个字都吐不出去。
因为她转念想了想,他瞒她事的同时,她也有一堆的秘密不能跟他说。
她似乎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怪他。
“算了。”苏七重新替他擦拭起来,“不管你姓夜还是姓景,都与我没有太大的关系,我还是那句老话,离开这里之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
“还有九日,我会让你接纳我。”夜景辰皱眉,有些不悦的打断她的话。
苏七抿抿唇,“你别费这个心思了,我是真的没有计划要跟谁携手走过下半生。”
“遇见你之前,我也有过这种想法。”
苏七手里的动作再次一顿,“可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你不能因为我照顾了你几天,就对我产生感情啊!”
“不仅仅是因为你照顾我,还因为你性子里有太多我欣赏的东西,你的乐观、坚强、勇敢……”
“我给你擦拭完了。”苏七收回手,端起盛水的容器,蹭的一下起身,“我去倒水。”
“能否先替我将衣服穿上?”夜景辰看着她背对着他的背影,语气重归淡漠。
苏七无奈的站定,“你应该可以自己穿上了。”
“双手仍然无力,你总不希望,我与你一样入夜的发热吧?”这是夜景辰第一次对人耍这样的小心机。
这些他以前看不上的行为,如今实施起来,竟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妥。
苏七没有办法,只能放下盛水的容器,不自在的绕到他跟前,小心替他把衣服拉上来系扣。
“一直未与你说声谢谢。”夜景辰另寻了一个话题,这对于向来少言的他来说,并不容易。
可他若是不多说,十日之期到后,他可能会错失了她。
苏七抬眸看了他一眼,“我也欠你许多谢谢。”
你……有没有什么想做,却未曾做到过的事?”
苏七的眉眼间瞬间浮起一丝失落之色,“如果可以,我希望那天姐姐离家的时候,我是跟她一起走的。”
那样,黎季就没有对姐姐下手的机会。
姐姐也就不会……离开她了!
夜景辰望着她逐渐低沉的脸色,不禁想拍自己一下,那么多的话题他不找,偏偏要勾起她的伤心事。
“不过我也知道。”苏七强撑着笑了笑,“如果姐姐还在,她应该最不想让我在那日跟她一起走,因为她总是想把最好的给我,绝对不会让我陷入险境。”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夜景辰还是听明白了。
她话中提及的姐姐,应当是不在了。
“以后,我代替她,把最好的给你,绝不会让你涉险半分。”夜景辰的神色无比认真了起来。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他说出了一种郑重其事的感觉,就好似他们不是在正常对话,而是站在神圣的佛像面前,他在请神为证,对她承诺。
苏七的心神一乱,匆忙帮他把最后一粒盘扣系上,一言不发的端起盛水容器离开。
她脚步匆匆,耳边不停的盘旋着他说的那番话。
他说话的语气虽然不及姐姐温柔,可那种肯定的神态,跟姐姐几乎一模一样。
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刹那,她动容了。
可她对他一无所知,这种动容有多危险,她心里十分清楚。
忽然,她脚步一停,喃喃着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夜、景、辰。”
紧接着,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许多原主的记忆,全都是跟这个名字相关的。
原主是闺阁大小姐,尽管她离府不多,但也从下人或家人嘴里,听到了不少京城内发生的事。
京中也有一名带兵如神的异姓王名唤夜景辰,是老皇帝抱养回来的儿子。
两人没有血缘关系,可老皇帝却待他极好,甚至盖过了其它几名亲生的皇子。
京中还有人传闻,老皇帝有过要将皇位传给他的意思,但被他拒绝了。
所以京中那些名门小姐,一个个都巴巴着想嫁给他。
直到一次宫宴,一名小姐在意接近他之后,被他下令仗责三十,无论谁求情都不管用。
至那以后,他冷面王冷血无情、不近女色的名声便传遍了整个东清。
再没有一个姑娘敢靠近他十步内了。
难道,他就是那个异性王?
苏七不由的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转身,朝夜景辰所在的方向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