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疯狂的落下,拍击着地面,大地像是在呜咽,又像是在哭泣。
林间的石板路上,一个孱弱瘦小的身影在大雨中跌跌撞撞的奔跑着,他已无力再施展轻功,只能像头负了伤的野兽一样拼命逃窜。
他也不知道要逃到哪里去,纵然今夜能活着下山,将来又该怎么办?
他实在是不知道。
暴雨浇得他的伤口剧痛难忍,可是身上的伤口又怎么能比得上心中的碎痕呢。
其实,步小云应该感谢这场雨,就因为这场雨冲淡了地上的血迹,那些名门正派的人暂时还没追下来。
大金殿的下山道路上也冒雨走来人,两男一女。
“应该是他!”为首大汉惊呼着。
步小云咬牙盯着这三人,他的本能还没有消失,何况一个人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求生的本能将变得更加敏锐而强烈。
可惜他还没出手,那相貌丑陋的女子就已扶住了他:“伤这么重了,别提劲。”
另一个男人道:“别慌,我们已把武同志和唐小姐救回去了,我们受了他的嘱托,上山特来救你走。”
“是武力兄?”步小云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对,是武同志!”为首大汉肯定道,“他也受了重伤,怕你栽在那群人手上,让我们赶来接应,你快走,这里有我们挡着。”
步小云没有多问什么了,只要一提到张赫,他就横生了一股勇气,今夜无论如何也要先保住这条小命。
他相信张赫,也正如张赫信任他一样。
只不过他刚一离去,大金殿房顶的琉璃瓦上就掠来几十条人影,手中刀剑在雨中格外发亮。
“何方不明人士?竟敢夜闯武当吊唁大会?报上名来?”有人厉喝道。
“不明人士?夜闯?”纪检委书记不屑的冷笑,“我警告你,我们是国家副处级干部,是通过解剑岩留下兵器这样的正规程序上山的,我们并没有闯,而是依法办事,如果你再故意诽谤造谣,我们将保留进一步行动的权利。”
华山的这伙人显然被他这种怪里怪气的语气给震住了,一行人纷纷掠了下来。
这群人还没开口说话,工会副主席就先毛了:“混蛋,原来是华山派的人,你们既没有行政职能、也没有执法权力,居然敢在这里滋扰生事,破坏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这不是添乱吗?”
纪检委书记皱眉道:“老二,你这是什么话?”
工会副主席愕然:“大哥,什么意思?”
纪检委书记训斥道:“你身为堂堂国家副处级干部,怎么能够出口就是混蛋混帐呢?素质,懂不懂,注意你的素质。”
“大哥教育得是,我马上就改正。”她一转身面对几十个华山弟子义正词严道:“你们听好了,华山作为一个配合当地执法的单位,注意,是配合单位,而不是正规的执法部门,我们代表地方政府严重抗议和强烈谴责,武当自古以来就是王朝的领土,主权不容任何人侵犯,如果你们……”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已经有六七柄剑朝她刺了过来。
“混蛋,竟敢公然袭击国家政务工作人员,你们要遭判刑。”她果然把这六七柄剑给判了刑,大家都知道,工会副主席的绝招就是飞起一脚。
这一脚居然是以靴底扫击刃面,只见飞脚一出,六七把剑“叮叮当当”的掉了一地,这群人顿时都懵了。
“腿法不赖吧?”工会副主席得意洋洋,“师娘教的。”
“再上!”又有人喝道。
工会副主席的剪刀脚发威了,一双又粗又短的大腿在人群头顶上上下翻飞,要知道华山可是剑法大家,几十个华山高手居然挡不住她一双肉腿,不但兵器淅沥哗啦掉了一地,而且人也被踢翻一片躺在地上。
“一群科员,居然敢和副处级干部对搞,这不是摆明了求虐吗?还不给我退下?”纪检委书记不屑的冷笑……
大雨仍在倾覆,长江上一艘巨大的画舫正在行驶,舫上标识上印着三个醒目的字——“牡丹楼!”
只不过此刻已是白天,昨夜的厮杀和搏斗已经过去。
在琴音仙子的调理之下,步小云的伤势终于好转,此刻上线,他的心情也是无比沉重。
昨夜到今天,中原大陆已彻底轰动,武当山上发生的好几件大事已经震撼全江湖。
第一就是四大家联名保送的红货已在武当禁地找到,这件事已让武当蒙羞,只不过是谁主持的这次劫案,真凶依然是个谜,六扇门正在加强力度破案。
第二,武当一夜之间暴毙四位名宿,三丰真人仙逝,武当梅真人于武当禁地被江湖凶星武力兄所杀,武力兄在逃跑途中又使武当名宿石雁命丧于其剑下,武力兄目前已成为几乎所有名门大派的全民公敌,三十八家门派连同六扇门和侠道共同悬赏20万两黄金取武力兄项上人头。
第三,武力兄同党魔教练霓赏之徒步小云上门挑战,被昔日盟主慈航静斋惊鸿仙子击败,慈航静斋再度维护武林正气,今年有望争夺全天下武林盟主一席。
第四,河西地区武林盟主侯选人纪检委书记、工会副主席、财政局局长,昨夜大闹武当,击败华山、武当、青城、昆仑等多名高手,最终不敌少林心向大师,被驱逐下山,三位领导声望非但没有反跌,反而大涨,同样有望争夺今年的武林盟主之席。
第五个消息是最惊人的,那就是武当名宿卓一航也于昨晚仙逝,享年三十六岁,英年早逝令人伤感不已,武当宣布吊唁十日,半月之后再推选武当新任掌教门人。
……
在论坛上看到这些消息,步小云没有动容,这些是他早就应该预料到的,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武力兄情况如何?
画舫已在江边停下,步小云走下船,就发现芦苇荡边站着一个人。
他看着这个人,这个人也在看着他。
他们就这样凝视着对方,丝毫不在意大雨侵袭。
许久,步小云才施展轻功飘了过去。
张赫点了点头:“总算是活着下来了。”
步小云也点头:“是!”
他回答“是”这个字的时候,喉咙已被哽住,因为到了现在,他发现这江湖中如果说还有一个人值得信任的话,那就是武力兄了。
他们都没有问对方是活着下山的具体情况是怎样的?他们不必,他们没在这次风波中被乱剑刺死,就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这次“不死”背后付出的代价不但高昂,而且获得的经验教训,更是让人难忘。
过了很久,步小云才能开口说话:“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张赫苦笑道:“除了金佛山这一带,我们现在似乎哪里都不能去了,不在这等你,我实在是想不出还能在哪等你。”
步小云默然道:“我还是中了他们这些人的道了。”
张赫也默然:“我知道!”
步小云望着他:“笑笑的事,你也知道了?”
张赫沉重的点点头:“也知道了!”
步小云道:“但你还是在这里等我!”
张赫道:“因为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也是被冤枉的。”
步小云不说话了,因为此刻无论什么样的话语,都无法替代他对张赫的感ji。
他没有放弃过武力兄,而武力兄也一直信任他。
他们相识也才仅仅一天,这一天时间中他们经历的感觉像是一年的经历,也只有这种经历,才能促成友情的光辉,这不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这是人与人之间的奇妙缘份。
张赫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想报复,但我建议你现在最好不要去想这件事。”
“为什么?”步小云问道。
张赫叹了口气:“我们两个这次受的伤太重了,需要时间来恢复,我建议我们可以就在金佛山这一带修炼,而且你若想知道真相,也得静静的等待一段时间。”
步小云望着他,许久才道:“好,我听你的。”
张赫望着他,他知道这少年此刻能说出这句话已是殊为不易了,以他的性格和脾气,居然能够暂时忍住,全是因为他相信自己。
步小云道:“但你也总得告诉我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想什么都被蒙在鼓中。”
张赫叹了口气:“只有再过一段时间,你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步小云不解:“为什么?”
张赫望向远方,目光闪动:“因为我若猜得不错的话,再过一段时间,武当又将发生大事了!”
“你也要报复?”步小云问道。
张赫道:“这不是报复的问题,而是无论谁受到了这种欺骗和侮辱,都有资格把欠下的债要回来。”
步小云咬牙道:“而你也一定有了你的计划对不对?”
张赫点了点头:“他们完成了这次计划,不是单个人做到的,而是一股非常庞大的势力,所以,我们要反击,也不是靠我和你就能完成的,我们也得需要很多人的支持和帮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