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花没能马上哭出声,但因为陆戎的呵斥,坐在旁边的一群人还是看了过来。
林暮没管脸上被抹的奶油,他像抱小孩儿一样把陈美花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奶奶的背:“不哭哦……美美要把蛋糕吃干净,要不然蛋糕会伤心的。”
陈美花抽噎了几下,点了点头:“美美知道了。”
一旁的人见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也就继续回头说说笑笑,不再关注他们这边。
陆戎松了口气,他看着林暮,低声说:“不好意思。”
林暮笑了起来:“他们知道美美的病。”
陆戎似乎有些惊讶。
“没什么好瞒的呀。”林暮嘟囔着,他擦干净了脸上的奶油,坦率道,“我说过要帮你照顾美美的。”
因为上补习课的关系,林暮这阵子很少再去陆戎家里,陈美花经常会因为这种事发莫名其妙的脾气,搞得陆戎不得不分出更多精力来哄她。
傍晚的时候祖孙俩在院子里洗头,陈美花现在不怎么怕水了,但弄湿头发的时候仍旧有些抗拒。
“暮暮为什么不来?”奶奶问。
陆戎倒了洗发水在手里,抹在陈美花的发根上,再揉开,泡沫便渐渐丰盈了起来:“他要上课。”顿了顿,陆戎继续道,“下来很久他都会很忙,我们不能去打扰他。”
陈美花:“他可以住到我们家来。”
陆戎似有些无奈:“他自己也有家,不能只照顾你。”
陈美花不太高兴,她侧过头,方便陆戎接了水轻轻冲洗自己头顶的泡沫,低声道:“暮暮会不会不要我们?”
陆戎冲水的动作顿了顿,他垂下眼,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轻轻道:“不会的。”
高三刚开学没几天,接二连三的摸底考卷子就像雪片似的砸了过来,林暮并不怕考试,只是觉得浪费时间,讲卷子要拖堂,陆戎和陈美花都要跟着一块儿等他。
新的高一生已经开始军训了,林暮抱着卷子经过走廊时能看到操场上排着的方阵队伍,孙海在一旁唏嘘道:“青春啊。”
林暮看了一会儿,突然道:“陆戎那时候还被偷拍了照片。”
孙海点头:“然后第二天他就是论坛第一帅了。”
林暮笑起来,他凑着栏杆往下望,高二有班级正准备上体育课,莫晓晓先发现的他,喊了一声“林暮学长”,一群人都抬头看他。
陆戎也在里面,他拉着陈美花的手,微微扬起脑袋。
林暮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美美。”林暮突然喊了一声,“想不想我?”
周围人都知道林暮很照顾陆戎的奶奶,他会这么问也不奇怪。
陆戎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想。”
林暮笑着咧开了嘴,他说:“我也想你。”
第三次摸底考的分数需要进全市统考排名,林暮所在的重点班压力可想而知,就连林暮自己,这几天也因为刷题睡眠不足,眼底两个黑眼圈非常醒目。
林朝来班上见过弟弟几次。
“早知道我也去下围棋了。”
作为职业棋手,林朝并不准备参加高考,她上半年要打国际赛了,是年龄最小的女子围棋手。
【我要和崔精对弈了。】林朝比划着手语,又强调了一遍,【崔精!】
韩国现阶段最强的职业女子围棋手,崔精九段,除了在穹窿山赛上输给过中国的余六段外,几乎外战无败绩。
林朝在他班级门口探头探脑的。
林暮只好问:【干嘛?】
林朝:【安锦城呢?】
林暮用很八卦的眼神看了自己姐姐一会儿,回头喊道:“安少爷,出来下。”
安锦城从习题册里抬起头,看到门口的林朝时愣了愣。
林暮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说:“我姐找你。”
林朝对于单独约安锦城出来这件事并不觉得有半分尴尬,高三的午休时间缩短了一大半,一个要回去做题,一个下午有棋局,两人都浪费不了太多时间。
【你什么时候出国?】林朝开门见山地问。
安锦城的手语似乎比之前更加熟练了些:【快的话,寒假就出去了。】
林朝并不意外:【哦。】
安锦城犹豫了一会儿,突然说了句题外话:【我走后,我父亲对坤乾的赞助也不会断的。】
林朝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有什么关系,她眨了眨眼。
安锦城快速划动着手指:【你问我未来想成为怎样的人,虽然可能没什么出息,但我应该会继承家业。】
林朝回忆了一番安锦城家的产业,她有些沉默,心想这就是有钱人所说的没出息么……
安锦城继续道:【我想为你……你们,多做点事。】他“说”完,又觉得对林朝可能不够尊重,毕竟对方努力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像“普通人”一样,而不只是简单的被当做一个需要同情的“残废”。
幸好林朝并不介意。
她笑了起来,手指翩跹:【我明白你的意思。】她看起来非常高兴,握着拳头,大拇指竖起,轻轻扣了两下。
【谢谢你。】她“说”。
除了林朝,曹湛现在下午也不上文化课了,他的目标是工艺美院,艺考中基础的绘画、素描都得花更多时间来练习,纪清文为他特地请了专门的老师来辅导。
“我要做雕刻。”他决定“秀”一下他新学会的词,“苏、苏工!”
蒋天河啧了一声:“玉雕你还得会看石头,进货怎么办?你去新疆和田别被人卖了。”
曹湛大概是没想到这茬,绞尽脑汁了半天,木愣愣地问:“你陪我去呗?”
蒋天河匪夷所思:“为什么我要陪你去?”
曹湛非常天真:“因为蒋天河你是大好人啊。”
蒋天河:“……”
对面的林暮和孙海笑得差点没厥过去,毕竟刚开始拿着“不良少年”剧本的蒋天河,一路从“无能狂怒”飙到了“大好人”,其中精彩大概连自己想演都演不出来。
许一鹭不出意外全家准备一起出国,他父母都是高端技术工程师,x为在北美的公司特意下了聘书来三请四邀的人才。
更重要的还是为了治疗他的眼睛。
“其实治愈率并不高。”许一鹭对自己看不看得见的心态向来放得很好,“但有机会总要试试的。”
他今天没戴特殊眼镜,因为皮肤白的原因,连带着眼珠子的颜色都很浅。
许一鹭的视线摸索着“望”过周围所有人的脸,他笑着说:“我真的很想有一天,能够好好的看看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