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吃完晚饭,林暮还在纠结安锦城那聪明绝伦的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当然不会告诉林朝安锦城要买她指导棋的事儿,主要是说了林朝也不一定答应。
回房间后,林暮特意还在微信上私聊了林朝:“你一节指导棋多少钱?”
林朝回的很快:“你问这个干嘛?”
林暮:“我就问问嘛。”
林朝:“我上一个暑假能给你买双aj。”
林暮算了算,发现还真不便宜。
林朝大概是误会了什么,发消息问他:“你缺钱花吗?”
林暮说:“你能发我零用钱啊?”
林朝:“这次围甲,我拿了六万元奖金。”她说完,还在后头跟了个“富婆”的表情包,得意道,“真缺钱的话,姐姐养你。”
林暮:“……”
陆戎洗完澡,从洗衣机里拿出了烘好的内衣,他第一次用这种自带烘干功能的,前头还研究了一阵子。
林暮那件松松垮垮的背心也洗好了,陆戎想着他要穿,便拿到了外面来。
房间里开着空调,阳台上的落地窗却没关,外面夜风吹进来,轻纱窗帘扫过林暮的小腿,对方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举着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
他也看到了陆戎,眨了眨眼,从床上弹起来,问:“你洗好啦?”
陆戎点头,他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上,问:“在和林朝聊天?”
“你怎么知道?”林暮把手机举给他看,语气有些酸,“我姐姐下棋赚的钱好多啊。”
陆戎扫了一眼,不是太关心林朝赚多少钱,他还得下楼去盯着陈美花吃药,于是先催林暮去洗澡。
男生洗澡都不用太久时间,夏天闷热,林暮懒得吹头发就出来了,他又穿回了白天那件背心,不过这次外面套了件连帽衫。
“走吧。”林暮拿了条干毛巾盖在头上,发尾的水珠子还在滴滴答答地落下来,陆戎伸出手,用毛巾裹着帮他擦头发。
“好了没?”林暮有些等不及,想草草了事,陆戎看了他一眼,突然手上用力,毛巾勒着林暮的后脖子轻轻一拉,林暮没站稳,往前冲着倒在了陆戎怀里。
林暮:“……”他们身高有些差距,自己下巴正好搁在对方肩膀上,陆戎顺势搂着他,像在给一只宠物擦毛。
陆戎说:“擦干了再下去。”
林暮嘟囔道:“那还不如吹呢……”
陆戎:“你不是怕热么?”
林暮只能乖乖闭了嘴,让陆戎给他擦干净。
陈美花惦记着晚上要吃“仙丹”,一个人不肯待在房间里,陆戎和林暮下来时,她正披着被子在走廊里晃荡,李子、莫晓晓和林朝都没睡,陪着她走来走去。
林暮朝着林朝比手语:【我们来,你回去睡觉。】
林朝:【才几点啊,我排一会儿棋谱。】
林暮想到她这么辛苦赚钱又不忍心:【难得出来玩一次,别下棋啦。】
林朝的指尖跟画画似的,她“说”:【业精于勤而荒于嬉。】
奶奶的药不止一粒,陆戎哄着她吃的时候颇费周折,陈美花问题很多,吃到一半的时候还会问要多久才能变成嫦娥。
“美美还没小兔子呢。”林暮给她换了杯水,“明天我们去看小兔子好么?”
陈美花想了想:“我可以养小兔子吗?”
陆戎把药递给她:“吃了仙丹才能养。”
陈美花乖乖把药吃了,她又突然想起什么来,说:“还要桂花树,小兔子要住在桂花树底下。”
林暮记得陆戎家院子里就种了一棵桂花树,只是等开花还早得很。
像是怕奶奶又提出什么“玉兔捣药”“吴刚砍树”等奇奇怪怪的要求来,吃完了药后陆戎便催着她去睡觉,陈美花这次难得听话,许是也困了,上床没多久便打起了小呼噜。
确定人睡着了,陆戎和林暮才一起回了楼上,林暮在进房间时忍不住问:“你每天都这样吗?”
陆戎愣了愣,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后,平静地点了点头:“差不多。”
林暮看着他,没有说话。
陆戎笑起来:“别这么看着我,没那么可怜。”
“不是可怜。”林暮叹了口气,他想了想,说,“你太好了。”
林暮看着他,认真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
陆戎不是没被人夸过,相反,他经常被夸赞。
邻居,亲戚,师长,甚至是一些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都会夸他“孝顺”“不容易”“是个好孩子”。
这些浮于表面的词汇,像车轱辘似的被反复提及,他们似乎觉得他就该是这样的,就好像当有不同的人向他施舍善意、同情还有怜悯时,他就应该心怀感恩,无以为报地收下似的。
但陆戎有时候还是会想,他到底要什么呢?
他想要睡个完整的好觉,他想要赖一次床,他希望能好好的轻松地吃完一顿饭,他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奇怪地盯着,他只想体面的毫不羞耻的活着。
然而现在他喜欢上了一个人,那个人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
不是夸赞也不是怜悯,没有应该或者不应该。
林暮只是简简单单的,把他放到了整个世界的中心上。
半夜的时候林暮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陆戎睡在他旁边,平躺着两手搭着腹部。
这是一个很规矩的睡姿,也没有什么不安的说法,林暮凑过去了一点,额头贴在了对方的脸颊边。
陆戎醒了过来。
他借着月光看清了林暮的脸,问他怎么醒了?
林暮低声说难得一起睡觉,就这么睡过去了有些可惜。
陆戎忍俊不禁,他伸出手去,掌心隔着那件松垮的背心贴在林暮的胸口处,对方心跳得很快,但又是柔软的,令人小心翼翼。
林暮低下头,他吻了吻对方的唇。
陆戎没动,只是看着他。
“你睫毛真长。”林暮故意这么说,他伸出手去,拨弄着对方的眼睫。
陆戎顺从地闭上了眼。
“不要一直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林暮才似是而非地抱怨道,“我怕心跳声太大,你都听不清楚,我有多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