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瑟空手去了安芷所在的416寝室，早就该来的探望计划被事情耽搁，没有时间再去买晚餐或者零食了（安芷也不是爱丽丝那种注重零食的类型）。

    如果安芷还没吃晚饭的话，可以打电话从校园超市预订，或者干脆带安芷出去吃。

    “咚咚咚”

    才敲了三下，门就意外地快速打开了，安芷的室友正要外出，和陆瑟碰了个脸对脸。

    “你是……在泳池拳击赛上获胜的陆瑟吧？我正要出门，这下子你和安芷有私人空间了，怎么感谢我啊？”

    安芷的室友很没风度地朝陆瑟伸出爪子，掌心向上，示意陆瑟给她点好处。

    “我会吩咐201寝室的包兴，给你做一份免费棉花糖和免费沙冰的。”

    “现在天气已经热了，不要棉花糖，两份沙冰！”

    “好，就这么定了。”

    讨价还价后，安芷的室友带着“占到便宜”的表情出了门，陆瑟如同化学置换反应一般进入了屋内。

    “……”

    校医对陆瑟说过，安芷虽然在泳池昏倒，但并无大碍。果然休息过一段时间后，双麻花辫眼镜娘趴在寝室书桌上补抄课堂笔记+写作业。

    安芷在寝室里也端端正正地穿着校服白衬衫，系着胸前的红领结。如果说泳装是游泳比赛中的战衣，校服的确可以说是写作业时的“战衣”。

    从一旁的坚果盒、水果刀的摆放位置来看，安芷晚餐貌似只吃了坚果和苹果，明明已经这么瘦不需要减肥了……

    “安芷，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虽然抄笔记的手并没有停下，文学少女还是点了点头。

    寝室里很安静，如果陆瑟就近坐在旁边，有些希望亲口说出的话也可以传达到了。

    “安芷，你能穿着泳装来为我的拳击赛加油，我很感谢，也很钦佩你能鼓起勇气。”

    “另外泳装很漂亮哦～你没有受伤真是太好了。”

    放在平时安芷肯定会因为学长夸自己漂亮而脸红，但今天一想起学长左右拥抱被理香和焦青青吻脸颊的事，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盯着作业本的眼睛显出灰暗的颜色，如同星光被云层遮掩的夜空。

    陆瑟语调低沉，双手放在膝头，目光和安芷平行。

    “其实有件事我很少对别人提及，那就是我的灵魂一直在「虚无主义」和「享乐主义」中间摇摆。我在这个年纪看了太多不该看到的东西，让我对世界存在的正当性产生了怀疑。”

    假如包兴在场，一定会打岔说“看了太多a片吗？”尽管包兴知道陆瑟指的是攻入美国中情局数据库、以及在「混沌俱乐部」涉及到的“暗网”内容。

    陆瑟伸出右手，抚摸书桌上的细密木纹，以手掌肌肤感受着年轮带来的时间感。

    “事实是，我的知识诅咒了我自己，让我深陷于虚无主义的泥潭，以至于需要一些生理上的刺激来找回活着的感觉……”

    “和金世杰进行擂台拳击赛，以及赛后为了庆祝胜利而拥抱两个女孩，某种程度上这都是我用来对抗虚无的「仪式」。”

    说到这里陆瑟叹了一口气。

    “我不愿意说自己有抑郁症，因为「抑郁症」这个词多年来已经在网上被滥用了。虽然我的症状比许多自称有抑郁症的网红、明星严重得多，但我还没有严重到必须服用精神类药物来进行控制的程度。说自己有抑郁症，对于真正有抑郁症的那些患者来说不公平。。”

    听到学长分享自己的“病情”，安芷手抖了一下，作业本上的娟秀字体因此出现了崩坏。

    “学长……真的病得如此严重吗？”

    很细小的声音，如果不是肩并肩并排而坐，安芷又停下了抄写把脸转过来，那么基本难以听清的。

    在女孩的小小鼻梁之上，红框眼镜正随着身体微微颤抖，陆瑟明白安芷一直在压抑激动的心绪。

    《如何给妹子洗脑》第六章第二节：

    在心地善良的妹子面前装可怜，比如说自己累了、病了，常常可以唤醒她的母性本能。

    然而陆瑟此时此刻并没有使用这种招数，安芷身为自己的堂妹，并不在那本攻略书的范围之内。

    另外，正如自负的人常常有极度自卑的一面，总是把“愉悦”挂在嘴边的陆瑟，内心深处的确存在巨大的虚无主义旋涡。

    “安芷，你读过很多书，一定知道也能理解，古希腊人认为：勇敢是人类的最大美德。”

    “勇敢是我对抗虚无主义和抑郁的药方，虽说很不成熟甚至有些地方很可耻，但至少让我不必服用真正的药物。”

    “今天在泳池里我的行为是出于考虑不周的「勇敢」，我承认左拥右抱让我感受到了「愉悦」，这很肤浅，可我不能保证以后杜绝此类事件。安芷，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信念坚强，我只能说你我都需要更多勇气来面对世界的恶意。”

    陆瑟不会想到，安芷在同情陆瑟之余，也在后悔没有听小娟老师的话，为了增加勇气而在平常的服装下穿性感胖次。

    貌似是叫“决胜胖次”的吧？女生在下决心向男生表达好感时，会换掉朴素的胖次来令勇气倍增……

    与此同时，寝室楼下的安芷室友，碰上了拎着水果也来看望安芷的林怜。

    “哎呀，下小雨了啊！我得回去取把伞，林怜咱们一起过去吧，我顺便可以帮你用指纹开门。”

    脸盲症的林怜本来就不怎么认识对方，她眨着澄澈无垢的大眼睛问道：“你是……”

    不知道林怜和安芷室友会很快到来的陆瑟，站起身走到了寝室中央。

    书桌摆放的位置对四肢纤瘦的安芷来说恰好，对陆瑟来说却有些窄，坐的时间长了难免肌肉酸痛。

    “安芷，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你似乎忘记了。那就是你跟我有血缘关系，哥哥左拥右抱的确属于作风问题，但恐怕当妹妹的不能因为「嫉妒」而生气吧？”

    “只是、只是把我当妹妹吗……”

    站到安芷对面的陆瑟，要依靠读唇术才能完全听清安芷的话。

    合上笔记本从书桌后起身，因为较低的血糖和血压，安芷单薄的身子摇晃了一下，但她双手扶着桌子稳定住了。

    “那，学长你也可以抱我一下吗？就好像你抱住其他女孩，但只是把我当妹妹的那种抱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