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真桥其实年纪在导演里面不算大,乔老是对他的尊称,人也就五十来岁而已,他最早和梁渔合作第一部电影的时候就认了对方当儿子,不过是他一厢情愿,梁渔没承认过。
主要还是当年他名气不够大,拍文艺片的嘛,国内奖项是有的,但不熬个几部,想让观众熟知是不可能的,梁渔要不是年纪大了想转行了,也不会进电影这个圈子。
“我一开始问他什么,一问三不知。”乔真桥要了壶酒,他和许惊蛰都是淮扬菜爱好者,口味偏鲜甜,点菜的时候只要忌讳下梁渔吃不吃就行,“他说他初中文化的时候我就心想完了,台词咋办?”
梁渔有一种小时候被父母当着喜欢的姑娘面,数落成绩差的恼羞,他僵硬道:“我不是标拼音了吗,后来有背错吗?”
许惊蛰想到标拼音这个梗就忍不住笑意,他去看梁渔,目光盈盈,招人喜欢得很:“这个习惯其实很好,敬业而且认真。”
梁渔反过来问他:“你标吗?”
“标啊。”许惊蛰挺大方的,“多音字肯定得标,古装戏里面有些词也得标,这没什么丢人的。”
梁渔被他这么一哄,又高兴起来,他朝着乔真桥得意道:“你看,人家优等生也标。”
乔真桥要不是眼睛不够大,恨不得把第二层眼皮也给翻出来,他和梁渔之间没什么尊卑区别,聊起天来像平辈的人,除了老叫他儿子。
“你看过我儿子电影没?”乔真桥问许惊蛰。
许惊蛰点头:“看过,所有都看过。”
乔真桥:“那你和他谈恋爱之前还不认识啊?”
许惊蛰笑起来:“电影上认识怎么能跟现实里比,我只能算他影迷吧。”
乔真桥就比较随便:“这圈子就那么大,你随便去问个人都能问到他,就比如你虽然没拍过电影但我也认识你啊,这么年轻梅开三度的视帝谁不认识。”
梁渔在旁边插嘴:“你认识你怎么不去找他拍电影?”
许惊蛰有些无语,乔真桥却还挺认真回答了:“这种感觉不一样,电视剧成熟的演员去演会更合适,工期短,不会给你很多时间去磨合,电影嘛,就是雕琢一块璞玉,你可能得扔掉太多你以前熟悉的东西了,反而会让你演的没那么舒服。”
他说完,看了许惊蛰一眼,平静道:“你其实不用急着走出你的舒适圈,也许还没准备好呢?你在电视剧上的成就已经这么高了,没必要去干你没干过的,风险不说,还不一定合适,你说对不对?”
乔真桥说得很中肯,但其实也没留什么余地,看得出来,他没什么好本子能给许惊蛰来演,或者就是纯粹看不上他,只是碍着梁渔的面子还留了几分人情。
许惊蛰其实还好,乔真桥的片子他几乎全看过,大部分都是梁渔主演,他说他自己是梁渔的影迷这句话还真不是客气或者有别的什么滤镜,他在看片的时候,有时候甚至分不清是乔真桥太会拍了,还是梁渔太会演,他演过鳏夫,演过病人,演过农民也演过懦弱的帝王和绝色的伶角儿,这些许惊蛰不认为自己不能演,但同样的角色演出来,他愿意承认比不上梁渔。
要清楚天赋差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个圈子太浮躁了,很多人会给你错觉,你要时刻保持清醒,许惊蛰自知勤奋更加重要,否则他也不会在接任何角色前付出的都要比旁人多很多倍。
所以就算被乔真桥委婉拒绝了,许惊蛰回去的路上心情也还算可以,他不像梁渔,有心理准备,梁渔就明显看出来不太高兴。
“我投资部电影给你拍。”梁渔说,“反正文艺片成本也不高。”
许惊蛰被他这财大气粗的口气给逗乐了,说:“我还想拿奖呢,你给我买奖啊?”
梁渔大概也觉得这是个大问题,他不吭声,脸色当然也不好看。
许惊蛰被他这么一搞,算是最后一点郁气都没了,他问:“你什么时候进组?”
下半年梁渔是有本子要拍的,之前早透露过这部有冲奥的计划,华裔名导的制作班底,算是今年梁渔最重要的一部戏。
“下个月就走。”梁渔说,“去大兴安岭,你跟我一起?”
许惊蛰另一部剧在年底,中间的时间还真能跟着梁渔走,他没什么其他计划,便给张漫发了消息,说要去探班。
张漫给他打了电话,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最后还问要不要安排朱晓晓跟着,她忍不住道:“你那不叫探班,你那叫陪戏,说得好像你就去几天似的。”
许惊蛰:“……”
演员带家属全程进组在电影圈里面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要请有名的电影演员,演员的任何要求都会在班底的考虑内,当然大部分演员没那么多事儿,但不排除有特殊情况的。
梁渔从前进组几乎不带无关人员,他有时候连梁落都不带,因为拍戏的地方不是全都方便或者安全的,他一个人反而轻松,这次去大兴安岭也一样,许惊蛰拒绝了朱晓晓同行,梁渔也让梁落待在京城别跟着跑了。
“你盯着点公司里的事儿。”梁渔吩咐自己妹妹,他在收拾行李,两人的衣服要带不少,而且那边的气候和京城差距大,什么都得照顾着点,“无聊了就去找朱晓晓玩。”
小落发现他哥真的是黄土地思维改不了了,潜意识里会把许惊蛰的人也当作是自己的人,反正全是“子民”都得庇佑到。
小落:“剧组那边来人问了,许老师房间有没有什么要求,吃饭口味什么的要不要注意。”
梁渔:“房间不是和我住一块儿吗?”
小落有些为难:“你要拍戏诶,天天住一起不太好吧?”
梁渔“呵”了一声,毒舌道:“两男人上床又不会在剧组生孩子,你操什么破心。”
小落:“……”
许惊蛰之前还真没去过大兴安岭,他这几天都在旅游app上看攻略,梁渔说剧组是直接到漠河,他就去看漠河有什么玩的,看了半天又觉得应该以梁渔拍戏为主,他老想着玩不太好。
“你这次演什么?”许惊蛰问他。
这种片子的剧本一般都是绝对机密,许惊蛰除了知道梁渔在为这角色增了半年肌外,其他什么都不是太清楚,这都要进组了,两人上了飞机,许惊蛰才敢问关于剧本的事儿。
“演个守山人。”梁渔说,“到那儿也不可能马上拍,得先适应环境,你可以随便逛逛。”
许惊蛰:“我在那儿乱逛也不太好吧?”他想了想那边环境,感觉代拍大概率也不会过来,但以防万一,现在也说不太准。
梁渔觉得许惊蛰给自己立规矩太多,不像他就其实挺任性的,他哪怕以前不随便带人进组,但拍起戏来脾气不算小,有些他觉得做不来,或者这么拍不行他就会直接讲,乔导当年就说过梁渔是穷人家小孩儿生了副大小姐脾气,剧组里唯二敢跟导演叫板,导演有时候还得听的,一个编剧,一个就是梁渔。
“你去那儿想怎么就怎么样,你又不是去给他们上班的。”梁渔最后有些不耐烦地说,“你是我老婆,我这个咖位,老婆都是该被人哄着的,谁敢给你脸色看?”
许惊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