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夜祈神清气爽的下得楼来,言零刚吃完早餐,这会儿天色见早,还未完全亮开,言零穿着学校统一的校服坐在那里等他。
父子俩四目相接,厉夜祈明显感觉到这孩子确实如言洛希所言,比一个月前更为成熟了些,也更为内敛了些。
见他走过去,他站起来,“厉叔叔,早。”
厉夜祈眉心微蹙,与他一个月前离开时一样的称呼,偏偏这称呼里又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克制与疏离,那不该是父子之间该有的生疏与客套。
他走过去,想要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然刚抬起手,言零似乎察觉到,生生往后退开了一步,错开了这个看似有些亲密的举动。
厉夜祈的手僵在半空中,“小零。”
言零对自己的举动没有任何解释,他只是单方面的排斥厉夜祈将他当成小孩子一样看待。其实从他回国后,第一次见到厉夜祈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妈咪放在他身上的感情都会被他分走一大部分。
所以他不顾妈咪会伤心,也要反对他们在一起,甚至还从中作梗,可到头来,他也没能分开他们。他以为他认了命,可他住在这空荡荡的大房子一月有余,妈咪陪在他身边的时间少得可怜。
前段时间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给妈咪打电话,她多半不接,偶尔接的几通电话里也满满带着敷衍,他想,他应该要学着长大了。
此刻的言零穿得就像一个小绅士,他淡淡道:“厉叔叔,再不出发我要迟到了。”
厉夜祈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看着面前这张略带严肃的小脸,“走吧。”
言零拿起双肩书包背上,率先转身朝大门口走去。厉夜祈沉默地跟上去,来到院子里,司机已经打开后座车门,言零爬上了后座坐好,厉夜祈原本想要亲自开车送他,但想了想又作罢,和他一起坐到了后座。
言零似乎有点诧异,但也仅仅是一愣后,并未表露出任何儿童的心思,厉夜祈在心中轻轻一叹。昨晚他安慰言洛希的话言犹在耳,此刻他却安慰不了自己。
这孩子确实长得有点着急了。
车子驶出别墅,厉夜祈决定不把言零当孩子看,而是当一个对等的成年人对待,“小零,我在东三省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伤,被好兄弟一枪打在这里,险些丧命。”
厉夜祈比了比胸口的位置,言零震惊回头,到底是孩子,外表装得再老成,也还有一种天然的稚气未脱,他狠狠盯着他的胸口,声音都有些发抖了,“现在好了么?”
“嗯,好了。”厉夜祈很想揉揉他的脑袋,安抚一下他被惊吓到的神经,到底还是忍住了,“当时可谓九死一生,你妈咪天天守在重症监护室外,若我有个三长两短,她说不定就要以身殉情了。”
前排的司机眼角抽了抽,二少说得这般严重,也不怕吓着孩子。
言零嗓子发干,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胸口,震惊得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厉夜祈薄唇勾了勾,心里想着言零到底还是孩子,道行再高也不及他十分之一,要真想拿下这小屁孩,不过是需要费些心思罢了。
“二少……”看孩子似乎吓傻了,司机在前面哀嚎了一句,想让他不要吓唬孩子。
厉夜祈伸出手,也不顾言零的意愿,握住了他的手,他说:“小零,我是你妈咪身体里的一部分,她为我生为我死,都是因为她对我的感情,而你是你妈咪身体里的一部分,她为你生为你死,也是她对你的感情。”
言零眼中出现片刻的迷茫,似乎终于听到他听不懂的话了。
厉夜祈微微一笑,“只不过这感情也分种类,你妈咪对我是爱情,对你却是母爱,这两种感情从来都不冲突,不会因为她多爱我一分,就少爱你一分,你明白吗?”
言零终于明白,这个狡猾的男人前面说了那么一大堆,都是为了最后这句结语埋下伏笔,他道行之深,果然不是他能应付的。
“昨晚,妈咪很难过吗?”
厉夜祈摇了摇头,“不,你妈咪很高兴,只是希望你不要长得那么着急,小零,你有希儿,有我,你还可以好好做个孩子,享受你的童年,天塌下来,不也还有我和你妈咪替你顶着吗?”
此刻,厉夜祈在言零心目中的形象突然变得高大起来,他茫然无措道:“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因为你是我们的孩子,你老爸我把肌肉练得这么结实可不光是用来欺负你妈咪,还是为了给你撑起一片无忧的天空。”厉夜祈豪气万丈道。
前排的司机忍不住在心里吐糟,二少这无时无刻不想着秀恩爱的毛病啊,连哄个孩子都不肯放过。
言零点了点头,厉夜祈说的话他记住了。
将言零送进学校,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走进校门,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那人蹦蹦跳跳的跑过去,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小小少年有些恼,回头看到站在校门口目送他的男人,他任那小少年攀着他的胳膊走远了。
厉夜祈收回目光,解决了这块心病,接下来才是一场硬仗。
言洛希送走捣乱的厉夜祈,她一觉睡到半下午,被电话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地拿过手机,看见上面的来电显示,她一边接通,一边将耳机放在耳边。
“浅浅,怎么了?”
顾浅的声音有些压抑,似乎痛定思痛后做下的决定,说出口那一瞬间却无比轻松,“洛希姐,我想向你辞行。”
辞行二字惊得言洛希从床上腾一下坐起来,全身酸软得她又倒回枕头上,这一下算是彻底惊醒来,只是眼前还不停的打着旋涡,“怎、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一般炸得她回不了魂儿,前天接到顾浅的电话,就觉得她心事重重的,却没料到竟已严重到她要离开。
“浅浅,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找你。”
顾浅是她为数不多在意的朋友,她是绝不可能让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离开。